说黄瓜扯到了舌头,扯远了点,回到黄瓜。黄瓜的吃法,其实简单,比如洗净了生吃——黄瓜亦菜亦果。或者把它拍松了,用蒜拌吃,但这是小饭馆的吃法。到了星级饭店,就复杂了——小饭馆是民间的,星级馆子才是政治家的,在那里,黄瓜的做法政治化了。比如切蓑衣黄瓜,下面要用筷子垫上。细细地直刀切,切完一面后,翻过180度再切斜刀。切好的黄瓜片片圈圈粘连,盘在盘子里.黄瓜不但好看,也显得比原来长出许多。再如把黄瓜去皮,切条,煎炸熘炒……其实就一普通的黄瓜,有必要这么往复杂里折腾吗?我这样的疑问,类似于犯政治幼稚病。美食其实就是折腾,虽然折腾中营养,比如维生素,早已损失大半。但为达目的,作出牺牲在所难免。佳肴之佳,讲究色、香味俱全。对黄瓜的处理,类似一场政治运动,在这场运动中,不但眼睛,连同鼻子一起,都成了舌头的合谋。
黄瓜自古入诗。如清乾隆的《黄瓜》诗:“菜盘佳品燕京,二月尝新岂定评。压架缀篱偏有致,田家风景绘真情。”黄瓜是“莱盘佳品”不错,“燕京”不免夸张。夸张也是政治的特征之一。乾隆这首貌似田园的诗,仍属官大嘴大一路,
倒是唐朝李贤的《黄瓜台辞》写得好:“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搞使瓜稀。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类乐府民歌,自然朴实。但李贤是武则天当政时的太子。武则天当政时,立了好几个太子,好像都没什么好结果。这里的“一摘”、“再摘”之类,都像是不祥的借指。
李贤际遇如何?不知道,也懒得再去查。看得资料太多,败坏了胃口、且丢下书本,吃一段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