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得像团火,又没什么营养价值,但为什么小小的辣椒就把我们迷得神魂颠倒呢?
戴夫的红色激情(Dave’sRedHot),母亲的嘴唇(MotherPuckers),绿色强盗(GreenBandit),怨妇(ScornedWoman),痛并快乐着(PainisGood),布莱尔之死(Blair’sDeath),这些可不是什么摇滚乐队的名字,它们是我在本地超市货架上找到的辣酱品牌,而且还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很显然,人类是喜欢自虐的动物。辛辣不同于甜味、咸味和酸味,它并不是一种味道。辣是疼痛的代名词,它是舌头上痛觉感受器的结果。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心理学家保罗·罗津(PaulRozin)就认为,世界上约有三分之一的人每天都在吃辣椒。原因何在?因为他们“喜欢火烧般的感觉”。在今年召开的心理科学大会关于肠胃心理学(gastro-psychology)的专题研讨会上,罗津就指出,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知识来看,人类是会去寻求某些消极刺激的物种。
任何心智健全的正常人都不会拿刀插自己的大腿,也不会用柠檬汁去喷自己的眼睛,但为什么我们却喜欢在自己敏感的器官——舌头上大打化学战争呢?辣椒是一种人类本无法享用的独特食物。例如,人类对苦涩的咖啡或呛人的烟草存在天生的反感,但就是这些物质会让人有成瘾性,成瘾之后这些原本入不得口的东西会变得怡人起来。而赐予辣椒令人垂涎魔力的辣椒素却不具备这样的成瘾功能。然而,对辣椒素的偏爱之情依然无处不在;数千年以来,几乎每个民族的烹饪文化中都融入了这种辛辣的气息。
罗津写到:
“相关记录表明,辣椒的使用可以追溯到公元前7000年的中美洲地区(Mesoamerica);之后辣椒被驯化了数千年的时间。哥伦布和其他探险家们又将这种炽烈的食物带回旧大陆。在度过了开始的不适应期以后,辣椒渐渐被世界各地的人们所接受,在西非和东非、印度、东南亚、大部分地区、印度尼西亚、韩国以及匈牙利这样的微型地理区域,它都被视为饮食的基本组成部分。”
很多小孩子——甚至是来自以吃辣而闻名的国度——却拒绝接受辣椒素。因此有可能我们不是真正喜欢辣椒带来的痛苦,我们只是让自己的感觉迟钝了:曾经的痛苦不堪现在变成了若有若无。
辣椒素是香草酸(vanilloid)分子家族的成员之一,它会与舌头上香草酸受体1亚型(vanilloidreceptorsubtype1)结合。结合以后,辣椒素分子给人带来的感觉与热刺激完全相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辣椒素会让人有灼热感。科学家们发现VR1受体是瞬时受体电位通道(TRPionchannels)家族的一员,于是VR1受体又被命名为TRPV1。众所周知,TRP受体对温度变化敏感,负责感受温度。辣椒中的辣椒素被摄入人体以后并不会产生实际的组织伤害;但因为和TRPV1受体结合,大脑便错误的认为舌头着火了。
1980年,罗津和同事黛博拉·席勒(DeborahSchiller)完成了一项关于墨西哥人和美国人辣椒偏好性的研究。墨西哥人通常在一天之内吃好几次辣椒,而美国人在一周以内才会品尝几次。如果作用能够解释我们对辣味的偏爱,那么墨西哥人应该比美国人表现出更高的辣椒素耐受性,而美国人对辣椒素的敏感性应该比墨西哥人更高。
但研究得出的数据无法支持上述预测:差异的确存在,只是缺少统计显著性。假设还带来了另一项预测,即个人耐受性会随着暴露次数(与年龄正相关)的增加而增加。但罗津和席勒发现年龄和辣椒素耐受性之间并无相关性。他们还尝试利用传统的强化技术来诱导老鼠对辣椒素产生兴趣,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上世纪70年代后期,菲多利食品公司(Frito-Lay)尝试在墨西哥市场销售一款具有辣椒风味但不含辣椒素的玉米片品牌。不出所料,在这个嗜辣国度,这款产品根本不行销。另外,同样具有辣椒风味但不含辣椒素的柿子椒在墨西哥也一点不受欢迎。
当大多数科学家对于人类喜爱辛辣食物的原因感到一筹莫展时,心理学领域的“享乐逆转(hedonicreversal)”或被称为“良性自虐(benignmasochism)”机制却对此作出了的解释。这种情况在大多数人身上都会经常发生,其后果是导致原先的负面评价转变成为正面评价,就像电灯开关从一头跳到另一头。
罗津写到:“如果嗜辣者和憎辣者在接触辣椒以后,其口腔受体向大脑传递的讯息是相同的,久而久之,嗜辣者会渐渐喜欢上这种令憎辣者如婴儿或非人动物感到厌恶的感觉,即那种火烧般的感觉。”只有人类会从负面感受中获取快感。虽然动物在被训练过以后能够承受自伤行为,但这种承受能力也只能体现在正强化的环境中。
也许我们从吃辣椒中获取痛苦体验的同时,也清醒的意识到这种刺激对我们自身不会有真正的危险。毕竟,人们似乎很享受——甚至会主动获取——一些并不愉悦但明显的感觉,如坐过山车或高空跳伞产生的坠落感,看恐怖电影带来的恐惧和焦虑感,跳入冰水经历的生理疼痛,或观看苦情剧时伴随的悲伤感。也许正是这种认知上的无法调和提供了兴奋的真正来源,绑在过山车中起起伏伏,一遍又一遍的将恐怖片放入影碟机中,让舌头感受辣椒素的热情火焰,这些行为都是看上去充满了危险。